断续

[澄宁] 吹叶之缘(二)

越忙越想摸鱼可能是病;

江公子蹭饭结束,目的初步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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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众人虽不知这位客人是谁,但见温家主人出门相迎,想必是位贵客,都起身等待温若寒为他们引见。

江澄本来与卢珊珊一道,走到温宁身边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与温宁一起进门。温宁侧首一看,最后一排只剩他们两人并肩而行,心口怦怦直跳。

“温宁,我们又见面了。”

他声音轻轻柔柔的,两道锋利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笑意盈盈的杏仁眼,将他周遭的冷冽之势冲淡了许久,平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江公子。”温宁只敢偏头看他一眼,就快速地回转目光。

江澄没有依礼数叫他温公子,却叫他温宁!他心内雀跃,只想着:他竟还记着我的名字。

“我叫你温宁,你却叫我江公子,”江澄幽幽叹气道,“听着平白生分了许多。”

“不……没有……不是,”温宁急忙解释,舌头却偏偏打结,“我……”

瞧他着急的样子,江澄扑哧一笑,“温宁叫我什么都成。”

虽不知他是说笑还是认真,温宁平白无故红了脸,只得低声重新唤他:“江澄。”

江澄这方才点点头,“嗯,这样听着亲近多了。”

两人并肩走进了前院,温府是个三进三出的格式,两侧各有抄手游廊连着后头的厢房与耳房。前院种了几株西府海棠,此时正是开花的时候,红粉相间,明艳动人,甚为夺目。但前面的温家人对着这几株海棠已看得稀松平常,只殷情地引着卢家父女往正厅去了,落在后面的江澄倒是被它们吸引了目光。

温宁见他对这几株海棠看得仔细,说道:“这只是寻常品种,算不上名品的。”

“我只是瞧它们开得这么热闹,所以要好好看看。”他目光专注,似有几分深情。

温宁不禁问道,“你瞧这几株花木也瞧得这样认真?”

江澄想了一想,翘起唇角,微微一笑,“红粉佳人,切莫辜负嘛。”他围着这几株海棠转了圈,边看边与温宁说:“我家乡倒不常有开成这样的海棠花,以前有人折了一枝送我,我还觉得没什么稀奇。不知开满一树竟这样好看。”

“有人折海棠花送你?”

“唔。”江澄愣了一下,含糊回道,“是有人。”

他没说是谁。

想必是他口中的那位“红粉佳人”吧。

温宁垂了垂眸子,忽然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一株树种。”

“江公子若是喜欢,何需要你给他树种啊?”

原先与温若寒他们走在一处的温晁不知何时倚在廊下,挑起嘴角对江澄道:“江公子真是好人缘,仅一面之缘的卢小姐要邀你进来喝酒。这片刻功夫又与我家温宁聊得投机。”他走过来,凉凉瞥了温宁一眼,“江公子可是卢小姐的贵客,你还不带他进去,叫卢小姐等得着急。”

温宁点头称是,立刻引着江澄去往正厅。

卢家父女被温若寒引在上位坐了,卢珊珊正伸长脖子四处寻觅江澄的踪迹,看见他进来,急忙招手道:“江公子,这里!”

卢太守有点头疼。

温若寒特别头疼,他这次是要和卢家父女聊亲事的,这一桌本来只定了他们一家三口和卢家两人,掺合进来一个外人算是怎么回事。

这亲事还要不要聊啦!

但是他瞧瞧卢太守也没反对,只能吩咐下人搬个凳子,再备一副碗筷上来。

温宁对江澄点点头,示意他过去,便要去下首和陈叔等人坐一桌,不料江澄却拉住他,“我和你同桌坐。”

“那就一起坐呀。”卢珊珊立刻附和。

好的,这亲事甭谈了。

放弃挣扎的温若寒无力抚额,只能叫下人再搬凳子和添碗筷。

一桌上各怀心事的几个人听着兴高采烈的卢珊珊兴致勃勃地对着江澄问东问西。江澄也彬彬有礼,有问必答,来者不拒。

“江公子哪里人呀?”

还顺手给江澄盛了一碗开胃汤。

“我是云梦人氏。”

“我还没有到过云梦。云梦好玩吗?”

又给江澄斟了一杯酒。

“我觉得很好玩。”

“江公子还在念书?”

再给江澄夹了一筷子菜。

“只粗读过几本书。”

“那是经商?”

“也不经商?”

“莫非务农?”

“也不种地?”

……

卢珊珊忽然两眼放光,啪地把筷子一放, “难道江公子是江湖侠客!江公子你武功是不是很高?有什么独门绝技吗!能不能教我!”

强行压抑的她爹卢太守气得胡子直抖,觉得自己要压抑不住了……

——就不该让你瞎读那些话本子!

江澄思索片刻,斟酌道,“姑且算是个江湖人。”

“不知江公子在何处拜师学艺?”温晁突然感了兴趣,插话进来。

“无门无派。”

没有门派?温晁又接着问道:“家学渊源?”

“算是吧。”

温晁见江澄答得不清不楚,含糊其辞,以为江澄不愿为外人道,当下也不再问了,又换上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自顾喝酒吃菜。

对面的卢太守听着皱了皱眉头,今日与温家的亲事注定聊不成了。温晁也没给他什么深刻印象,他瞧卢珊珊对江澄很感兴趣,为着女儿倒也对江澄存了几分考量的心思,因此任由女儿问东东西。可这一番听下来,江澄除了长得好点,也没什么优点嘛。于是,他后面也不再留心听几个小辈闲话什么,只与温若寒说些场面话。

一顿饭吃完,卢珊珊打听到江澄宿在城里的悦来客栈,还要在岐山流连几日,便邀请他之后去雍城游玩。见江澄谢绝了她,温宁松了口气,本来把江澄送到门口他便该回去,可是怕此刻一别,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禁不住内心渴望,提出要送江澄回客栈。

江澄闻言扬眉一笑,戏谑道:“温宁待人真是周到。”

虽然听出他话中的调侃之意,温宁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装傻充愣打个哈哈过去,跟陈叔知会一声,便与江澄一道走出温家。

从温家到悦来客栈路程不远,街上灯火未歇,温宁与江澄闲聊,忍不住想多知道他的一点事情。

“江公子来岐山是要做什么事情,方便叫我知道吗?”

江澄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道:“我要找一件宝贝。”

一件宝贝?

温宁好奇,无奈江澄也只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宝贝,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她?”

江澄认真地点了点头。

想必又是“她”……温宁自然将她当作折花之人。

原来他是要寻一件物事,讨“她”的欢心。

温宁心中酸酸麻麻,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何滋味。

“真是麻烦,我不过是与他打赌输了,他就给我出这样的难题。”

殊不知他这几句抱怨听在温宁耳中也成了甜美的忧愁。

温宁挤出一个笑来,慢吞吞地说道:“你只要叫她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

“我的心意?我在他眼里的分量可能还不如一只山雀。拿心意这种话来糊弄他是肯定过不了关的。”

温宁呼吸一窒,酸酸麻麻又化作酸苦。

他张了张嘴巴,顿了顿:

——究竟是谁让你这样小心对待?

不行不行。

温宁暗自捂住心口,只努力给江澄出谋划策。

“你可以想想她喜欢什么,比如说胭脂水粉?”

江澄哈哈大笑,“他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

温宁眼中一黯,心道,也是,你喜欢的人怎么能是寻常女子,胭脂水粉这种随处可见的物事,又怎么能算得上宝贝?

“其实,我原先想问你那首曲子的名字。”

“嗯?”

“你那首曲子吹得很好听,我没有听过,原先是想跟你问一问,抄份曲谱给他的。他喜欢吹笛子,如果投其所好,也能算勉强过关吧。”

此刻温宁方才明白,江澄是说初见那天,自己吹叶子所奏的曲子。

原来如此。

咱们相识的缘分,竟也是因为她。

若我当时没有起吹叶的念头,就不会认识你了……

温宁心里堵得难受,这短短一段路程,他心里上上下下,一会高兴一会难过,旁边这位罪魁祸首却是一概不知,还在凝神苦思拿什么东西讨好他的佳人。

当真可恶!

但他舍不得撇开江澄掉头就走,心心念念还想在他身边多留一刻。

“原来你是想问曲谱……”

“可是,这曲子是没有曲谱的。我虽然会吹,但不懂谱子,从来都是随性吹着玩的。你若想要谱子,我可以找一个懂谱的人帮忙抄录。”

“真的吗?”江澄大喜,一把将温宁的手握住,“温宁你帮了我这样的大忙,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温宁瞧他如此开心,心里的那些不适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到如此一来,又有了与江澄见面的机会,也跟着开心起来,立刻在脑海内搜索谁能帮他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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